离心离德
去年五月的短打,送给我的前任室友()
人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,能想得起第一次开苞的姑娘,想得起刚工作时哪个络腮胡的大叔喝了倒彩哪个大姐扬了瓜子皮,想得起结婚那天中午挨桌儿敬酒喝得像陀螺似的兜转,想得起自己小孩踏进小学门口回头招招手说爸爸再见,保不齐还能想着自己当时穿的哪双皮鞋,戴的哪块表。
唯独那几年似混非混的时段,那些都算不上过日子的往昔,不穷不苦也没什么喜气,小有起色也黯然无光,蒙了灰又鲜活在别人的记忆里。
没有难以阖眼的背对而眠,没有暖光灯下暧昧的手指勾扯,起床后挤在卫生间里刮胡子都怨气冲天,连一句掏心窝子的敞亮话都得吞几个字。
人么,开始搭伙了就有无限寻求下限的可能性。
“何老师,小点儿火,排油烟机打开,我这儿都闻得见芸豆炒糊了。”尚文博的声音从厅里传到灶前已经闷得模模糊糊。
他又随意用铲子扒拉两下,可不是糊了,贴着锅底的都焦了,黑色裹着生绿。
倒出来在盘子里摞一小堆,忽视沿着盘缘滚出来的几块,也整得像模像样。
“该我折腾了。”
尚文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,何健看他系了个大红尾裙,怎么看怎么像个滑稽的保姆,心下烦躁得很。
“别费劲了,剩下的鸡翅等着上锅蒸一蒸然后蘸点酱油吃就得了。”
他自作主张地拿起桌上的无糖可乐,那瓶本来要用来做可乐鸡翅的佐料。生生灌了两大口,喉咙里翻涌上来的一口气辣得鼻腔发麻,他放下可乐骂了句娘。
“算了算了,就这样吧。”
尚文博没说话,讪讪地解了围裙。
“成,那就开饭吧。”
芸豆和昨天剩的香菇炒油菜一并端上桌,两个人低着头扒饭谁都不看对方,筷子和碗沿碰得叮当响。
看出何健的筷子不愿朝着剩菜去,尚文博默默地端起盘子往碗里拨了些油菜,顺道挑出一缕葱。
“以后炒这个菜不用放这么多葱,还有昨儿那西红柿炒蛋,蒜末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放。”
他总觉得北京人做饭不太懂怎么用葱蒜,猪肉馅包子咬下去满满的一口葱的辛辣,就着生蒜能臭死狗,他实在是吃不惯。
要是放在台上他势必得借着职业优势调侃何健几句,个头都没章丘的大葱高,更别提炒菜会不会用了。
可惜俩人过的不算什么正经日子,这种口舌之快也尽量避免。
一旦把一段日子定性为搭伙,就意味着说话做事该谨慎的要谨慎,该凑合的得凑合。
总的来说就是对搭档谨慎,对自己凑合。
但这也不妨碍谁恃宠而骄。
何健哼了一声就算随口应了。他呸的吐出一颗生豆。芸豆外皮糊了,里面竟然还是生的。尚文博闷声不吭地往嘴里扒米饭,何健又开始心烦了。
“行了行了别吃了,点外卖吧,你不是要吃鸡翅么?”
“就这吧,”尚文博也顾左右而言其他,“米饭做的挺好。”
其实刚开始合租那会儿没这么多磕碰,俩人自诩为默契搭档,都干劲儿十足,还张罗着要一日三餐吃好喝好。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个死贵的多功能电饭煲,日本虎牌的,功能齐全甚至还能蒸菜煮米双线并行。
日子过得久了,早餐时间就没人起得来床了,说好的楼下那个用来打牙祭的野馄饨摊成了家常便饭。好一口多功能的电饭煲剩下还在用的也只有煮饭键了。好在品牌够硬,煮的米不硬不水,很合口感。
要说在这个无关情爱的家里,这已经算是极少有的正合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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